张扣扣：得道多助，枪下留人！

近期，CCTV《谈事说理》栏目中，被邀嘉宾张荆（CCTV特邀评论员）就张扣扣案表达了他的一些看法。这里摘取一些如下：

首先，他认为这是一场悲剧，一起非常凄惨的人间悲剧。
然后，他从犯罪心理学来分析造成此案发生最重要的一个因素——为什么张扣扣会有替母报仇的这么一个心结。他的这个心结，22年以来一直存在，没有被化解，源自于他非比寻常的痛苦遭遇。即他13岁这一年，看到了这一场母亲被杀死的血案。还有就是紧随事件发生之后，很多环节上的失误所造成的。
（1）当时他13岁，正在青春期的初期，情绪萌动，很多意识开始形成，包括性意识、价值观等的形成。他亲眼看到了母亲被人打死，这肯定对他是一个很重要的刺激。
后面，还有两个更大的刺激，比前面的这个刺激还重要。这些，无疑都是当时村委会和地方政府处理得不好的问题。那就是：
（2）公开验尸。从相关资料来看，张母被打死后，尸体放在村里路边。第二、第三天开始验尸。验尸本是司法里一个很重要的程序，应该是在室内秘密执行，怎么会在大街上呢？
而事实是，当众将尸体拉开头皮，锯开头骨，场面非常之血腥，（小孩都在旁边看着），而且张扣扣姐姐和他本人，也都在面前眼睁睁看着！他这个心理受刺激之强烈，一定会带来心理疾病。就相当于一个大的地震出现以后，人们需要一个心理治疗、心理安慰和抚慰，这是（善后）工作必须做的。但是，这个安慰工作不但没有做，还在他伤口上给它加了盐！！
张荆认为，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情节。儿童本应该回避。尤其是作为死者的儿子，一个13岁的孩子应该回避的。张荆在节目中痛心疾首地发问："这是个基本常识，难道不知道吗？！"
但是很遗憾，张扣扣没有得到这方面的保护、爱护和照顾，直接被置身于惨绝人寰的痛苦之中。
（3）第三个对他心理的冲击，就是开颅验尸之后，参与此事件的王家兄弟、包括他们的父亲王自新，都被警察带走去讯问了。对于两家的矛盾如何解决，没有人来管，政府也不来参与。张扣扣母亲的尸体，被停放在王家堂屋里一个星期之久。尸体发出腐败的臭味，全村都能闻到。作为一个仍是13岁的孩子，张扣扣在这一个星期里，面临这种母亲被人打死而无人帮忙作主，被人们如此冷视、被冷漠对待的情况，他的心里该是有多凄凉、黑暗和绝望。这些悲惨感觉一次次的叠加，绝不是利益上的驱动，而是来自后面这些问题一步一步地对他幼小心灵的刺激，导致他产生并形成了要复仇的这么一个心结。这个心结，确实是当时的环境所造成的。
 
同期节目的另一位嘉宾胡星斗（北京理工大学经济学教授），在旁点头赞同张荆教授说到的这些深度剖析。并且接着说道：所以我们不仅要注重司法的公正，还要注重司法的细节，包括整个案件的过程。如何处理一个案件，而且要对被害人家属进行心灵上的辅导和安慰。但是这一些步骤（细节），在我们国家，都是缺乏的。——也正是这一系列细节的疏忽和失误，毁损了一个13岁孩子当时正受巨创的心。
 
从1996年法院对张扣扣母亲被杀一案的判决书上看，用木棒将张扣扣母亲打死的王家第三子王少军，因案发时未满18岁，法院判处其7年有期徒刑，是符合当时国家法律相关条款的，量刑的尺度，也是在法律允许范围之内，张荆认为此判决书看不出明显的问题。并且提到，对于网传的王家以权压人、是否存在司法腐败的说法，目前暂时找不到相关的证据。且事件发生时，两家其实都是普通的老百姓。
但在张荆教授谈到当年判决书无明显问题后，胡星斗接着提到了两个方面。
（1）根据相关爆料，到底当年王家另外的兄弟，还有他们的父亲王自新，有没有在场、有没有参与此事（共同殴打张扣扣母亲致其死亡），为什么只判王正军一人为此事负法律责任，这是一个疑点。
（2）关于赔偿，也是太说不过去。最后的结果是，一条人命只值1500来块钱！这里面是否存在司法上的问题呢？
 
在案发之后，王自新家就算经济再困难，有对张扣扣家表达过愧疚吗？或者为化解两家的矛盾和仇怨有过积极表现吗？并没有。
胡星斗教授问道：（在安抚受害者家庭或个人方面，）社会到底又对他做过些什么呢？
（张荆教授接着说到，张扣扣当兵复员回来，按照一般规定，国家应提供给他至少3次的就业机会。）而事实是张扣扣一直无正当职业（官方通报），外出四处漂零，以打工为生。

另外，在此节目中，张荊教授谈过一个名词：恢复性司法。他介绍说恢复性司法是在现有国家司法制度上的一个改革，而且世界上很多国家在运用这个制度，收到了非常良好的效果。比如：我们过去在惩治犯罪人的时候，可能就是将Ta杀掉，判刑，或者处罚金，没收其所有财产，但即使将受害者所受到的损失和伤害，全部换算成金钱，以为这样就将所有问题都解决了。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，受害人和加害人之间的仇恨依然存在。

胡星斗教授就此接过话说：他基本赞同张荆教授提到的恢复性司法，怎样消除仇恨。同时我们也要反思，为什么张扣扣的这个案子舆论汹汹。最根本的原因，还是在于人们在现实中很难体会到司法的公正。那么怎么来解决这个问题呢？从根本上来说，还是要从司法上进行一系列的改革，怎样将我们国家从一个几千年以来"人治"的社会变成一个真正"法治"的社会。这样就会使人们不会觉得张扣扣这个案子背后有什么猫腻，或者存在司法不公这样一个问题。最核心的，还是解决（司法）制度的这一个问题。
 

 
一些引用：
1."扣扣他妈死后，尸体就放在路边的板车上。第二天还是第三天，法医来验尸。验尸现场就在马路边上。围观者人山人海。"
 
"验尸的时候，扣扣他们姐弟两个就站在法医边上看。中国人太不讲究这个了。扣扣就这么看着法医给他妈验尸，我判断正是有此经历，他才会经常说他妈死得有多惨。"
——《知情人讲述：我所知道的张扣扣杀人案》
 
２.“按照张扣扣发小"张小万"的说法，当年的街边尸检埋下了很深的伏笔，当时张扣扣还是一个小孩子，看到母亲的尸体一块一块被解剖验尸，确实会造成严重的心理阴影。这种尸检的方法显然有违人道主义。”
——于天淼《犯罪嫌疑人张扣扣的献身》
 
３."无论是张福如还是张丽波，对于律师，都显得陌生。二十二年前，王家请来了两位律师，张家却拿不出请律师的钱。二十二年后，律师主动上门提供帮助，他们依旧茫然，不知所措。"
——凤凰周刊《张扣扣案：两家人都准备了年夜饭，却谁也没吃上》
 
４."张扣扣：这22年来，王家从未找人或直接向我们沟通过，没有说一句道歉话，也没有任何赔偿。可能原来他们没这个条件，但是他们现在过得很好。城里买了房，老大是南湖区管委会主任，老二也有正式单位，老三在西安有稳定收入。而且我感觉他们就是故意躲着我，也正是因为这个，才让我对他们的意见越积越大。"
——2018-02-24 封面新闻《张扣扣:母亲被杀记忆终身难忘 逃亡2天只为看烟花》
 

 
另，让我们来关心一下张扣扣的眼泪——
 
"同村人安虎至今记得，13岁的他钻过排开几十米的人群，带着惊异、好奇和难以详尽的复杂心情围观了那场公开的验尸。"
 
"安虎看见，张扣扣全程在旁，表情冷静镇定，没有哭。"
 
"此后的很多年，每每提及母亲，张扣扣也从未流泪。"
 
"在即将被押回车上时，另一个人朝张扣扣喊了一句，“我会去看你的。”安虎看见，张扣扣的眼睛瞬间红了，泪水溢出来。
 
那是安虎第一次看到他哭。”
 
——来自《每日人物》卫诗婕写的《杀人后，他说报了22年的仇丨张扣扣杀人案调查》

 
"据殷清利律师介绍，这是张扣扣落网后，首次与律师见面。见面时间从2月23日上午9点持续到下午两点。整整5个小时，张扣扣状态时好时坏，在谈及22年前妈妈‘被去世’案件中的细节，他数度掩面大哭。"
——来自《封面新闻》2018-02-24《张扣扣：母亲被杀终身难忘 逃亡2天是想看除夕烟花》

 
最后，我想借用一位叫清风竹语的网友，在我一位友人写关于张扣扣的某篇文章评论区里的留言："张扣扣，这二十几年来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挣扎？当初，一个少年眼睁睁看着母亲被人打死，又众目睽睽下被尸检，那该是何等的残酷和残忍？这二十多年，他一定也曾试图放下过仇恨，不然何以能隐忍这么久？"
 
一想到张扣扣，小小的笔者我还是止不住朝天一声大叹：人间正道，果然沧桑，甚至悲情。苍天有泪，还望——枪下留人！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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